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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雯琦:永远的经典——评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

2023-08-02 10:16 阅读(?)评论(0)
   戏剧是由演员对某个故事或情境的扮演,通过对话,肢体语言进行表达的艺术形式。戏剧只有一个四方小天地用于表演和展现,正是因为只有这一方天地,才使得观众的注意力被其所吸引。观众聚焦于舞台,看着台上表演的演员对他们的故事进行演绎。观众的注意力都跟随着台上的演员而走动,为着剧情的悲而牵动着情绪,也为剧情的喜奉献着他们的欢笑。
   正因为注意力的单一性,台上的道具,演员的台词,布置的背景,台上的音乐任何一个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对于创作者而言,戏剧是一个需要只在舞台上就能完全演绎且有着自己深明主旨的剧本,也需要一个有强大关注力的,能把控全场的导演。而对于演员而言,要有极强的随机应变能力,要从容的处理发生在剧本外的问题,使得戏剧的演绎既不能跳脱出他剧本既有的框架,也不能有着不合时宜的破绽出现。一个好的戏剧离不开任何一关,一环,而《暗恋桃花源》正是一个完美的具有代表性的让人为之着迷的戏剧。

《暗恋桃花源》中的安静和混乱、悲伤和欢快交合,使看似混乱的大舞台很巧妙地在三个本毫不相关的情景之中灵活过渡、切换自如,让观众一松一紧欲罢不能。

《暗恋桃花源》于1986年在台湾首演,1991年,该剧在美国、香港巡回演出;在内地上映时,也受到许多北京观众的追捧,次年由赖声川亲自执导改编为电影,影片获1992年第五届东京国际电影节青年导演银奖,台湾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改编剧本奖,最佳剧片和最佳录音入围,及台湾影评人协会评选的1992年度十大华语片第3名。虽然《暗恋桃花源》改编为电影时得到了许多的奖项以及肯定,但是戏剧版的《暗恋桃花源》仍是电影版所不能比拟的,戏剧中的诙谐,观众的深入其中,台词上的语言表达,词中所含的深意都是在舞台上才能够得到更好的呈现的。戏剧在于他所表达的东西只局限于这个舞台,任何的东西都不能越过舞台而存在,演员将自己代入进剧本的情景中,把自己所理解的人物演绎出来带给观众去看,通过言语来说明人物关系,通过台词来交代人物背景,通过表达来说明剧本主旨。。

《暗恋》讲的是江滨柳和云之凡在抗战的大时代背景下作为一个普通青年和普通少女的爱情故事,到后来战乱的发生,人们的颠沛流离,最终两人各自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并且不负韶华,但是重病的江滨柳再一次见到云之凡才了却了他的执念。两个人都曾为互相而努力过,互相写信没有回答,云之凡的执着等待,但是时间的脚步越来越快。再次相遇的他们都离开了大陆,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同时出现在台北,最终多方打听下,迟暮之年在台北相遇。当时年代再多的情投意合,都还是抵不住大时代环境的背景,人们都忙着自相逃窜,忙着居家定所。他们在战乱中相识相知相爱,也因为战乱而各自离散。虽然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了40多年,江滨柳却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云之凡,云之凡就像山茶花一样,镶在他的心中,令他久久不能忘怀。而江夫人作为一个完全的不知情者,在她的心中也有着与丈夫的美好回忆,她认为是丈夫的病症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却不知道她的丈夫还有着一个念念不忘的初恋。《桃花源》讲述的是渔夫发现他的妻子春花与袁老板在一起却又自欺欺人,为证明自己前去急湍的上游打鱼,然后误入一个圣地“桃花源”,可在桃花源中,春花和袁老板是幸福的一对,他们温和和善,但又似是而非,三人度过愉悦的时光,在桃花源中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把妻子接过来一起生活,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和袁老板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他们并不幸福,春花给袁老板生了一个孩子,随着生活的深入,原先笼罩在爱情上的朦纱也暴露出它不完美的一部分。

袁老板的不务正业,烂醉如泥,春花的不满抱怨都压在他们两个的小家之上。两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渔夫作为了一个见证者而存在着,见证着理想的幸福生活,也见证着现实的生活不完美。而《暗恋桃花源》讲述了一个奇特的故事:暗恋桃花源是两个不相干的剧组,他们都与剧场签定了当晚彩排的合约,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肯相让。由于演出在即,他们不得不同时在剧场中彩排,遂成就了一出古今悲喜交错的舞台奇观,将一个得不到的悲剧和一个诙谐的喜剧结合起来。剧中穿插中的导演,也使剧的背景更加清楚,战乱下的悲剧爱情故事和理想生活的喜剧。

“暗恋”“桃花源”虽然一个是在病房里回忆过往情事的暗恋,一个是在桃花盛开的桃花源;这两个故事看似天南地北,但却可以从中找到他们的共通性。例如在两个剧组在同时排练的时候,两个剧本的台词上很好的对在了一起,形成一种你问我答的情景,让人感觉似乎就应该是那样的一样,演员的气愤反应,无奈的台词,排练的不顺利却形成了哄堂大笑的效果。虽然是一个戏剧,但是他在幕与幕之间也有着很清楚的划分,从“暗恋”的两人离别打头,看着很好的奠定了这个爱情悲剧的基调,战乱,离别,距离,信件都是隔开这两个青年男女的种种因素。在到桃花源第一幕的开始,武陵人以打鱼为业,渔夫和她的妻子,从一开始就感受到诙谐,剧情的基调很准确,从一开始的拿刀切酒切到桌子就可以看出,再后来的春花袁老板出现,慢慢的拉开剧情,渔夫的妻子偷人,渔夫离家出走可以看出剧中的共通性,都是离别,短期不能相见,再见亦是物是人非。再见时江滨柳已迟暮之年,而渔夫的妻子与袁老板已经结婚生子。但是江滨柳虽然跟自己的妻子是典型的相亲结婚,但是他的心中一直有着自己的山茶花,而春花与袁老板的生活也并不幸福。虽然“桃花源”是用喜剧的形式来表达着自己的剧情和基调,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桃花源”的悲剧也很显然易见,春花对自己丈夫的不喜,偷人后又对新的丈夫不喜,渔夫被妻子嫌弃,愤然离家出走,经历波折来到一处桃花源,发现一对跟春花和袁老板长相相同的一对夫妇,回家后发现他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妻子。

而袁老板最初对春花的喜欢也在时间的长河中,日子的争吵中慢慢消散。春花得不偿失,既看不起原先的丈夫,也看不起新的丈夫,而她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得到,亦然生活在那个一亩三分地中,不得离去,过完一生。“暗恋”中江滨柳与云之凡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虽然两个人的心中都想着对方,但是错过了也就不能弥补了。江滨柳对妻子的不耐烦,但他也尽到了自己自身的责任,将自己所有的东西给了妻子傍身,可能是物质上的完好,让他更感觉到精神的缺失,他希望,渴望见到云之凡,告诉她“他一直等着她,爱着她。”云之凡见到了江滨柳的最后一面,再见时已没有初识的辫子,再见时各自有了家庭,孩子,但是她也了却了自己40多年的执念。战乱时的爱情没人能够保证,也许下一刻便是永恒吧。在江滨柳的梦中,他又看到了有着两条辫子的云之凡,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身整洁带着围巾,那个梦是那么的美好,而他的妻子正在与小护士诉说他和她当时的恋爱趣事,夹杂着音乐,虽然云之凡并没有开口,但是却让人不能忽视,两边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并存在着。 作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江滨柳却永远都得不到他想要的那段爱情了。

《暗恋桃花源》中每一幕的剧组人员的穿插,导演的言语,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演员的争执,场地的分配都为戏剧增添了笑点。场景的布置中出现的混乱,导演的沉思都为下一幕的合理出现提供了铺垫。而“暗恋”中的配乐从头穿到尾,从江滨柳的歌声中开始,病床上的怀念,到故事的全局,贯穿了整个暗恋故事的始终,开始时的美好展望,中间的爱恋怀念,结局的悲痛。配乐为“暗恋”的基调填写了浓稠的一笔。“桃花源”中在武陵的“你死,我死,你死”,在桃花源中的“放轻松,放轻松”也为划开武陵和桃花源提供了明确方向,以及武陵和桃花源的服饰。白色寓意着纯洁,一尘不染,很好的将桃花源避于人世,不解外界一丝一毫表现了出来;而武陵中的服饰显示出了武林的并不平静,在武林中的生活。服饰的鲜明对比也是剧中的一个亮点。从言语上来看,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去那个”“还不够那个”“可能够那个”“更那个”,剧中的台词用这种隐晦的说法来表达人物之间的关系,又使得人看得懂并且包含着喜剧的表现在里面,让人不禁发笑。剧中刚开始老陶看着酒却拧不开瓶盖,用刀砍也砍不下来,对老婆买药时间长的抱怨,咬不动的饼,发出了“这不是刀,老婆满街跑没人管,这都什么饼,这都不是饼。”

看似无厘头的举动和搞笑的行为交代了当时的人物背景和人物关系,以及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了剧情铺垫。在《暗恋》的第一幕时,江滨柳与云之凡分别,江滨柳说:“我写好了一叠信寄给你,寄到你昆明老家,这样你每一天都会收到一封信。”而最后一幕时,已经年老的江滨柳坐在轮椅上与云之凡最后一次相见时,问云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云之凡说:“……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从开始到结束都有一个对应,可无论是江滨柳寄到云之凡昆明老家的信,还是云之凡思念江滨柳寄去上海的信都无疾而终。在战乱下的错过,大约就这一辈子就都续不上了。起初的战乱时代,信息不发达,没有可以联络上的方式,等老了的时候,战乱也结束了,信息也发达了,可以登报纸了,却都老了。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再续前缘的机会了。就只能遗憾的错过了。《暗恋桃花源》中的悲与喜的交织有着微妙的平衡,而那平衡的根底,也许就在于对社会情绪的把握,对更多数人关怀所在的捕捉,以及对普通人生活的体察,而后,再凝聚成一种雅俗共赏的美学。

《暗恋桃花源》中有意的舞台设计上,剧组人员对于舞台归属权的争执,最终无奈的妥协为一分为二,在舞台上的景象令人爆笑,可看似爆笑的背后,却隐藏着的是暗恋中江滨柳的辛酸。比如“这地方好是我,可是我却得不到我真正想要得到的”暗讽江滨柳现在和妻子的生活。“多久了”,“五天了”,“你还在等她,我看不必了吧”“我怕他在等我呢”,“第一天云小姐没有来,我就知道她第二天也不会来的”“不,他会来”,“他可能把你给忘了”“云小姐有可能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干嘛要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等等,在不同情景,不同情境下台词上的对应,悲与喜的碰撞出的火花都增添了戏剧的喜剧性色彩。剧中穿插的一些看似无厘头的内容,比如《暗恋》与《桃花源》的舞台争执,《暗恋》导演对饰演江滨柳的演员的不满;《桃花源》导演对自己的小舅子所做的事情上的不满与争吵都为下一幕的开始做了铺垫。而《桃花源》中布景的一颗桃树逃出来,桃树的逃出似乎正回答了老陶为何离家出走,前往上游的缘由。

而这一布景的这片空白被称为所谓的“留白”,“留白”表现出了一种态度,导演对布景不解的态度,老陶出走的态度。在剧中,一直有个女人在寻找刘子骥,一直到剧中结束她还是没有找到刘子骥。“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刘子骥慕名寻找桃花源,女子寻找“刘子骥”,她不是具体的有名有姓的人,在剧中是一个贯穿始终的符号,代表了对桃花源的渴望与追寻,也代表着本剧的结束。在《桃花源》中通篇引用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无论是刚开始的“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亦或是后面的“不足为外人道也”,以及最后的寻找刘子骥,《桃花源记》贯穿了整个《桃花源》的始终,为《桃花源》的古装片提供了历史参考和历史依据。

《暗恋桃花源》所反映的种种现象不仅适用于当时的那个时代背景,在当下重新来看《暗恋桃花源》时依旧可以得到很多的道理和想象,在《暗恋》的剧情中假如江滨柳和云之凡都没有结婚,在最后相遇时会不会走到一起,可也有可能正是他结婚了,他才更加怀念年少时不掺杂任何东西的那段纯纯的爱恋。或者再说,如果是现在的我们,在通信已经绝对发达的时代背景下,是不是也会有发生这种错过的可能性?是不是只要解决掉通信的不发达,距离的差距就可以成为美好的爱情?而在《桃花源》中只能活在理想生活中的春花和袁老板,在那个纯碎的理想生活中会不会其实还是会回到那个武陵的那种生活状态中。在武陵中的春花是不是正在想念着老陶,并为自己之前与袁老板在一起的事情而后悔?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可也许就是这么多的未知和发散的空间想象才使得戏剧充满着魅力。

《暗恋桃花源》创作于台湾纷乱时期,在当时没有任何秩序之言的台湾中,《暗恋桃花源》中的两场戏的穿插,剧组人员的插入,看似无序却又有序的景象,符合着当时台湾人潜意识的某种愿望。当时的社会气氛十分微妙,许多人都会暗暗感知一个变化即将到来,却也浑然不知这个变化的明确所指。在这二者底下,涌动着的是台北都市的纷繁乱象。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暗恋桃花源》的出现不仅适应了这个背景并使得当时的人们接受并喜欢,一直到现在,其中的深意还值得人们去追寻,去探索。这出戏,统合了台湾观众生活中的许多乱象;它开掘的社会潜意识,综合了台湾的政治、社会与文化生态 ,甚至也反映了台北都市的百相。这种对社会潜意识的挖掘,再往深一步,表达在戏剧艺术中,是有意识地提炼一种美学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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