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故事的博客

    《公民凯恩》于1941年上映，是一部内涵丰富、富于哲理的传记体悬疑剧情影片，也是当时年仅25岁的电影大师奥逊·威尔斯自编、自导、自演的成名代表作。《公民凯恩》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体现了独特的新颖性，因而被看成是世界电影史上的一次重要实验和创新之作。安德烈·巴赞在其所著的《奥逊威尔斯论评》一书中写道： “假如没有几部光彩照人的作品（或者至少是非常新颖独特的作品）出现再次激起灵感、革新技巧、触动那些已趋于程式化的实践……在好莱坞的鼎盛时期，敢于在这个庞然大物的严密统治下开拓一条新路，并为电影美学作出重大贡献的便是好莱坞青年导演——奥逊·威尔斯。 ”那么《公民凯恩》正是这部现代电影的开拓之作。

     故事讲述了一位财富与权力于一身的报业大亨查尔斯·福斯特·凯恩，在临终之际握着一个飘着雪花的水晶球并呢喃着“玫瑰花蕾”。20世纪40年代的一部新闻片对他的人生进行了概述，却没能抓住他一生的精髓。记者汤普森被派去调查凯恩遗言的含义，希望借此揭开他一生的谜团。汤普森前去采访那些曾与凯恩相识的人们，以此揭开他的过去。

    关于影片叙述的主题及现实意义，一直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对象。不同于此前好莱坞影片对于故事内容的关注，《公民凯恩》将关注的视角投射到“人性”这一主题上来。20世纪四五十年代正直美国资本主义兴盛时期，期间虽经历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但在罗斯副总统的统治下恢复并进入资本主义的黄金发展期。影片通过凯恩的人生经历和事业的兴衰史，侧面见证了一桩资本主义神话下的复杂真相，同时真实表现了那个时代美国资本家的真实状态，让我们直面在个人财富与权力无尽壮大的背后的他们的内心隐秘世界。全片故事主题围绕“爱”来展开，这是凯恩的期望也是故事的核心议题。片中五个不同的讲述者中有四人：撒切尔、伯恩斯坦、利兰和苏珊都曾在他的生命中对凯恩投以爱意，并且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中都叙述了这份爱是如何发展并最终泯灭的。在影片高潮，凯恩获得爱的唯一希望（即他的第二任妻子苏珊）宁可自杀也不愿接受他的欺凌与纠缠。此后尽管二人依然共同生活，但再无爱情可言。苏珊的台词中说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只要我爱你，没错！’我是查尔斯·福斯特·凯恩，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都会给你，但你必须爱我！’”以及他后来以报社为家，认为竞选州长就可以获得全州人民的爱戴，后却因丑闻而在竞选的惨败中变得麻木不仁、愤世嫉俗。这些都足以证明他的精神世界的孤寂以及他对于爱的渴望。在影片结尾则是孤独无爱的凯恩在所剩无几的人生中，将自己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之中。主人公凯恩是一位极其复杂又十分矛盾的人物形象，但这也体现出现实中被扭曲的普通人的特征。他渴望爱，但是他又一次一次地摧毁自己的爱。这种性格造就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同时也体现了那个时代。他拥有无比的权势和财富，精神却无比孤寂，经济和政治上的追求毁灭了他感情上的追求，他渴望爱，也付出爱，但资本的世界使他的灵魂变得扭曲。他错把“爱”物化，甚至看成了一种占有，因而他也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爱。

    《公民凯恩》在叙事技法上也有着相当大的创新。相比《罗生门》中我们面对同一事件得到的却是矛盾冲突的不同观点，在本片中五位讲述者的故事则彼此交织互补，每个人都与凯恩的生活有着互动。从监护人的叙述中，观众看到的是一个自负的、不听话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在助手的叙述中，凯恩是一个精力充沛、头脑灵活的成功商人；在朋友的叙述中，凯恩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在妻子的眼中，他是一个缺乏爱的人；在管家那儿，凯恩是一个孤独、暴躁、不可接近的神秘老头；新闻中，凯恩是美国的传奇人物。影片具有一个框架性的故事、有自己的主角且故事的其余部分也通过另外五个人分别讲述，但故事的统一性依然源于凯恩戏剧性动作的统一性，即完成“向全世界索爱”这一使命来展开的。同时，内容结合多重叙事时空，在若干个叙述层面，各个层面之间跨越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使凯恩变得更加丰富和复杂。不同的片段紧密联系在一起，衔接巧妙，有利于对主人公的描述更加完整，也可以为观众们生动地刻画出传奇般的人物凯恩。不仅如此，选择通过凯恩生活中出现的几个人的回忆来讲述故事，这样不但打破了时间的限制，使观众可以通过顺时或逆时的方式来体验整个故事 ，同时也可以更好地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来构建“凯恩生命意味着什么”这一迷思。如果说衡量一种艺术形式是否“完美”，不能光看它有多少值得炫耀的高难度技巧，而是应看它能否成为反映某个特定内容的最合适的形式，那么《公民凯恩》真的做到了。

    《公民凯恩》在视觉性方面相当有突破，不仅是在使用方面，更在于它拓展了观众甚至是电影工作者对于视觉性应用的认知。例如：凯恩与艾米丽共进早餐是，两人距离不断拉远；随着歌剧的开始，摄影机不断上摇直到幕布上方高出，两个人在狭窄的走道上用手和眼神对糟糕的演唱进行评价。还有，当摄影机穿过夜总会的广告牌，逐渐下降传过天窗，然后来到苏珊现在生活的世界等等等等这些镜头都带给了我们对于视觉应用的颠覆性感知。电影中还运用了长镜头来表现童年亲情的缺失对凯恩一生的影响，景深镜头的完成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极有层次感的画面。前景是母亲和撒切尔，中景是父亲，后景是在窗外玩耍的小凯恩。母亲此时已经是一个有钱人，她不希望儿子跟着土里土气的父亲在远离城市的乡村生活，因此决定通过委托人把小凯恩送到大城市去。父亲当然不愿看到儿子离开，但是他又无力改变这个现实，处在中景位置的父亲更像一个孤独人，即将失去最重要的儿子。处于远景的小凯恩，正在开心的玩雪，他是无忧无虑的，天真的他不曾想过人生即将会有重大的改变。演员的走位改变了最初的位置，打破了原有的景深镜头状态，却产生了新的戏剧冲突。外面冰天雪地、白雪皑皑的景象，是凯恩童年最美好的回忆，而这与他成年之后全面漆黑的人生产生强烈的对比，他没有再走进了纯净的世界。

    毫无疑问影片《公民凯恩》是电影史上的重要转折，它在让我们惊叹其划时代意义的同时，更拷问我们的内心世界。